雨中送单

我抹了把糊住视线的雨水，电动车前轮在小区减速带上重重颠了一下。手机导航显示七栋就在前面，可这破小区的楼号牌早就锈得看不清了。

"14单元7栋顶楼，不要提前打电话。"订单备注栏里这行字在屏幕上幽幽发亮。接单时没注意，这会儿看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。我把车停在一丛半人高的杂草旁，防盗门禁的摄像头红灯像独眼怪物似的盯着我。

电梯间飘着霉味，按键上"13"这个数字格外干净。当老旧的电梯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时，我忽然意识到顶楼其实是十三层。手机在这时候震动起来，订单页面突然跳出"客户取消"的红字。

"叮——"

电梯门在十二层开了。我探出头张望，安全通道的绿光映着墙皮剥落的走廊，楼上传来细微的滴水声。口袋里的麻辣烫还在发烫，汤水随着我上楼梯的动作晃出油渍，在台阶上留下暗红色斑点。

天台铁门虚掩着，潮湿的铁锈味里混着一丝腥气。我摸出手机打开电筒，光束扫过蓄水箱时，一大片暗色水渍正顺着箱体往下淌。深褐色的痕迹在惨白的光圈里格外刺眼，像是有人打翻了酱油桶。

"有人吗？您的外卖到了！"

蓄水箱后面传来塑料袋的窸窣声。我绕过去时踢到个东西，手电光往下一照，半截青灰色的脚踝从水箱底部伸出来，脚趾甲上还粘着玫红色甲油。

手机砸在地上发出闷响。我踉跄着后退，后腰撞上生锈的栏杆。那个穿着碎花睡裙的女人仰面躺在污水里，长发像水草似的铺开，脖颈处皮肉外翻的伤口泡得发白。

警笛声由远及近时，我才发现自己把麻辣烫的汤汁全攥进了掌心。两个民警跟着我冲上天台，手电光柱交错扫过蓄水箱——水泥地上只剩下一滩浑浊的积水。

"小伙子，报假警是要负法律责任的。"老警察用手帕捂着鼻子，"这哪有尸体？"

我扑到水箱前，不锈钢箱体映出我扭曲的脸。明明十分钟前...指甲深深抠进箱体接缝处，黏腻的触感让我触电般缩回手。借着手电光，我看见指甲缝里嵌着暗红色的碎屑。

监控室屏幕蓝光闪烁，保安啃着苹果含混不清地说："电梯监控显示他十二点零八分上去，十二点二十下来，期间没人进出。"画面里的我正对着空荡荡的天台比划，活像个蹩脚演员。

"警察同志，这单外卖..."我调出订单详情的手突然顿住，客户电话变成了空号，地址栏里"7栋"不知何时变成了"1栋"。麻辣烫汤汁在屏幕上晕开，像极了那个女尸泡发的伤口。

走出派出所时，路灯把我的影子扯得老长。手机突然震动，陌生号码发来彩信：我拍到的尸体照片正在自动删除。最后消失的是那抹玫红色脚趾甲，仿佛有人正拿着橡皮擦，一点点抹去存在的证据。

雨又下起来了。我鬼使神差地拐进小区便利店，收银台前的《江城晚报》头版赫然印着："锦绣花园惊现无名女尸，警方称系恶意造谣"。配图是蓄水箱特写，箱体上暗色水渍组成诡异的笑脸。

水痕密码

凌晨三点的外卖站点飘着泡面味，我把验伤报告拍在桌上时，值夜班的老王差点把开水浇在脚背上。他捏着报告单的手直哆嗦："你说那具女尸...真不是你眼花？"

玻璃门被夜风吹得哐当响，我盯着监控屏幕上来回跳动的订单数据。取消订单的客户信息像被咬掉半截的蚯蚓，订单号后半段全是乱码。站长叼着烟过来敲桌子："你小子要是压力大就歇两天，上个月三区那个骑手还说自己被女鬼订了单呢。"

手机突然在裤兜里震动，我掏出来时差点把验伤报告扫到地上。外卖平台推送了新消息：【您有订单即将超时】，取餐地址正是锦绣花园7栋1404。

取餐栏跳出"李记包子铺"的招牌，这是城南开了二十年的老店。我抓起头盔往外冲，老王在后面喊什么都听不清了。电动车碾过积水时，后视镜里闪过一抹玫红色，像极了那具女尸的脚趾甲。

包子铺的蒸笼白雾在雨中翻腾，老板娘把塑料袋递给我时突然缩回手："小陈你脸色咋这么差？"她粗糙的手指划过我眼下淤青，"要不要喝碗姜汤？"

保温箱里的鲜肉包飘着热气，我特意绕到七栋后门。电梯按键上的"13"依然锃亮，这次我掏出钥匙卡住电梯门。安全通道里飘着84消毒水的味道，台阶上还留着昨晚麻辣烫的油渍。

天台铁门挂着新锁链，锁眼还插着半截断钥匙。我摸到西侧排水管旁的水泥裂缝，指甲盖大小的玫红色甲油碎片正卡在缝里。手机对准的瞬间，楼上传来重物拖拽的声响。

"谁在那儿！"

脚步声从两个方向包抄过来，我翻身躲进蓄水箱阴影里。两个穿雨衣的人抬着黑色塑料袋出现在天台，塑料袋一角露出蕾丝睡裙的花边。高个子男人后颈有条蜈蚣疤，他掏钥匙时金属牌从口袋滑落——是物业公司的工牌。

他们打开隔壁单元水箱的检修口时，我的手机自动跳转到录像模式。蜈蚣疤突然转头看向这边，我屏住呼吸把鲜肉包塞进外套。塑料袋入水的闷响过后，楼下车棚传来电动车警报声。

"这破警报天天响。"矮个子骂了句脏话，两人顺着消防梯往下爬。我数到三百才敢动弹，湿透的后背黏在铁皮箱上撕下一层皮。

晨光微熹时，我蹲在包子铺后巷翻看录像。视频里除了雨声什么都没有，但截图放大后能看到蜈蚣疤雨衣袖口的反光——是锦绣物业的logo。保温箱里少了个包子，塑料袋上留着玫红色指印。

上午十点，我借口送单溜进物业办公室。公告栏上的值班表显示，昨夜值班的保安叫赵德柱。更衣柜里有件半湿的雨衣，袖口沾着暗红色污渍。

"你找谁？"

穿制服的胖保安堵在门口，胸牌上正是赵德柱三个字。我举起奶茶堆笑："业主让我给赵师傅送饮料。"他接杯子的右手小指少了半截，和视频里矮个子的手势完全吻合。

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我手一抖，赵德柱的来电显示是"13楼业主"。他接电话时露出诡异的笑："您放心，水箱都清理干净了。"转身瞬间，他后颈的衣领下隐约露出蜈蚣形疤痕。

我退到走廊假装看通知，物业费催缴单上有排褪色的数字：1404。这个房号在电梯按键面板上根本不存在，但昨晚的订单地址赫然在目。

暴雨突至时，我正在外卖群里翻聊天记录。半个月前有人发过锦绣花园的怪谈："千万别接13楼的单子，那里住的不是人..."发消息的账号已经注销，最后登录时间是凌晨三点。

手机突然跳出新闻推送：《暴雨致老旧小区水箱破裂，维修工惊现女性衣物》。配图是蓄水箱检修口特写，一根长发缠在螺丝钉上，发梢染着玫红色。

我冲出去时撞翻了同事的柠檬茶，冰块在地上拼出模糊的"1404"。赵德柱的电动车正停在七栋楼下，车筐里塞着沾满泥浆的雨靴。电梯在12层停住时，我摸到了安全锤。

天台积水倒映着支离破碎的云层，两个蓄水箱中间不知何时多了道铁梯。爬上检修口时，铁锈味混着某种甜腻的腐臭直冲脑门。手电光扫过水面，十几袋密封食材漂在水箱里，其中一袋露出半片蕾丝布料。

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，是赵德柱在业主群里@所有人："有个小偷往天台跑了！"脚步声从三个方向逼近，我摸到最近那袋"食材"，隔着塑料膜能摸到人类手指的轮廓。

"找到你了。"

沙哑的男声在头顶炸响，我翻身滚进水箱夹层。蜈蚣疤的脸出现在检修口，他手里的铁棍刮过箱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。污水漫过下巴时，我摸到箱底有个凸起的金属环。

整栋楼突然陷入黑暗，应急灯红光中，赵德柱的雨靴出现在铁梯下方。我憋气潜入水底，金属环连接的暗门在身后无声滑开。下水管的轰鸣声里，我听见他们对话的碎片："...处理干净...明天送冷鲜车..."

暗门在头顶关闭的瞬间，手机居然还有信号。外卖平台跳出新订单：送往七栋1404的鲜肉包，备注写着"这次记得放酱料"。发件人号码是我自己的手机号。

倒吊人

我蜷缩在通风管拐角处，污水顺着裤腿滴在生锈的钢板上。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得像块烙铁，订单详情页显示送达时间还剩七分钟。下水道深处传来啮齿类动物啃噬的声音，混着冷鲜车发动机的嗡鸣。

震动从掌心传来，赵德柱在业主群里发了段监控截图。画面里我正往水箱塞东西，拍摄时间显示是五分钟前。底下瞬间弹出十几条回复，204老太的语音条格外刺耳："抓住这个小赤佬！上次就是他偷我腊肉！"

通风管突然剧烈震颤，我手脚并用往前爬。腐臭味越来越浓，拐过弯道时，手电光照见管道壁上粘着玫红色甲油碎屑，连成箭头状指向右侧岔路。

暗红色消防门出现在视野里时，我差点撞上挂在把手的警示牌——"冷库重地，闲人免进"。门缝里渗出的寒气在地面凝成冰晶，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电动砂轮机的声响。

"这批要速冻，明天中午前送到码头。"蜈蚣疤的声音带着回响，"把七栋水箱清干净，条子最近盯得紧。"

我摸到门边扫码机，屏幕上还留着未退出的管理系统界面。库存列表里，"鲜肉包"的编码排到147号，最近入库时间是今晨三点。扫码枪突然发出滴声，门禁绿灯亮起的瞬间，我扑进了最近的货架间隙。

冷雾弥漫的仓库里，赵德柱正给黑色裹尸袋贴标签。他脚边的塑料箱堆满鲜肉包包装袋，每个袋口都系着玫红色丝带。砂轮机溅起的火星落在裹尸袋拉链上，露出半片染血的碎花裙角。

手机在这时自动连接上仓库WiFi，相册里删除的尸体照片正在恢复。我捂住嘴后退，后背撞倒了一箱酱料包。暗红色液体从破口涌出，在地面汇成细流向货架下方流去。

"谁？！"

手电光柱扫过头顶，我顺着货架爬进通风管道。砂轮机的声音再次响起，这次混进了骨骼碎裂的脆响。管道尽头透进天光，出口竟开在小区垃圾房外墙，腐臭的垃圾桶旁停着那辆冷鲜车。

驾驶室储物格里露出半本送货单，收货地址都是"七栋1404"。我摸出手机连拍，相册突然弹出人脸识别提示——昨晚消失的女尸照片自动生成了AI复原图，眉眼竟和包子铺老板娘有七分相似。

正午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，我蹲在公厕隔间翻拍送货单。第147号订单的签收人叫林月娇，这个名字在物业费账单上出现过，房号1404业主。外卖平台跳出一条新差评，是包子铺老板娘发的："今天的馅儿不新鲜，差评！"

后颈突然袭来凉风，隔间门下闪过半截雨靴。我踩上马桶水箱扒住隔断，赵德柱的刀尖擦着脚后跟扎进门板。他呼出的酒气喷在隔间里："小兔崽子挺能藏啊。"

翻出窗户时，手机从兜里滑落。赵德柱的狂笑在厕所回荡："跑啊！我看你能跑到..."声音戛然而止，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。我扒着窗沿偷看，老板娘正把注射器从赵德柱脖子上拔下来。

"三年前他们弄死我妹妹时，用的也是动物麻醉剂。"她踢了踢昏迷的保安，从围裙兜里掏出个鲜肉包扔给我，"吃吧，这才是人肉馅的。"

包子在掌心裂开，暗红色肉馅里裹着半片玫红色指甲。老板娘突然扯开衣领，锁骨下方纹着串数字：1404。"他们把我妹锁在13楼夹层三年，现在轮到你了。"她举起手机，屏幕上是我的外卖员档案，住址栏不知何时变成了锦绣花园7栋1404。

警笛声从三个方向包抄过来，老板娘拽着我钻进下水道。她指甲深深抠进我手腕："记住，冷鲜车每天凌晨三点去码头，车上有你要的答案。"

通风管深处传来砂轮机的嗡鸣，这次混进了熟悉的手机铃声。我摸出震动的手机，订单系统跳出红色警告：【您有订单严重超时】，取餐地点是派出所接待大厅。

冷鲜暗码

下水道岔口的积水上漂着玫红色丝带，老板娘踹开锈住的栅栏时，我闻到海腥味混着柴油的味道。她突然把我推进污水管："条子带着缉毒犬来了，你往亮光处游。"

咸涩的海水呛进气管时，我抓住漂浮的泡沫箱。集装箱码头探照灯扫过海面，冷鲜车正停在7号泊位，车厢印着"李记食品"的logo。两个穿橡胶围裙的人往车上搬白色泡沫箱，箱体编号都是147开头。

我混进装卸工队伍时，手机自动连上车载蓝牙。行车记录仪正在上传视频文件，画面里赵德柱给每个泡沫箱贴标签，标签下方印着极小的一行字：13F-1404。

"新来的？"络腮胡工头突然揪住我衣领，他手套上沾着暗红色肉渣，"去把漏水的那箱处理了。"他踹开的泡沫箱里，玫红色丝带捆着的正是包子铺的包装袋，渗出的血水在箱底积了半指深。

叉车驶过的瞬间，我摸出裁纸刀划开包装袋。冷冻的碎肉块中，半截纹着数字的锁骨正在解冻，1404的纹身边缘泛起青紫。手机摄像头对焦时，工头的影子笼罩上来："这可是特级雪花肉。"

冷藏车厢门关死的刹那，我蜷进空泡沫箱。手机显示零下十八度，电量图标开始闪烁。赵德柱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："这批货送老地方，船上有人接应。"

颠簸持续了四十三分钟，我在某个急刹时滚出泡沫箱。透过车厢缝隙，跨海大桥的轮廓浸在暴雨里。手机突然恢复信号，跳出110的未接来电和老板娘短信："冷鲜车去的是蛇头岛。"

海警巡逻艇的探照灯扫过车厢时，我撕开鲜肉包包装袋。磁吸封口内侧印着物流码，扫码后跳出的竟是外卖订单页面——147号订单的配送费高达五位数，签收人林月娇的电话尾号是110。

车厢门豁开时，咸湿海风卷着砂轮机声响扑面而来。我趴在下层货架底部，看着工头们把泡沫箱搬上渔船。甲板阴影里，蜈蚣疤正在签收单上按手印，他缺了半截的右手小指突然抽搐起来。

"最后一箱！"络腮胡工头突然掀开我头顶的泡沫板。我抓起冻肉砸向他面门，跳船时被渔网缠住右脚。海水灌进鼻腔的刹那，有人抓住我后领往快艇上拖。

老板娘浑身湿透地掌着舵："他们用外卖App筛选猎物，配送费超五千的订单都是人命价。"她甩给我防水袋，里面是不同角度的偷拍照——络腮胡工头出现在半年前失踪案现场，胸口别着物业徽章。

快艇撞上礁石时，我的手机开始自动上传证据。110接警中心突然回拨电话："你提供的冷鲜车定位已锁定，请保持..."老板娘猛地打掉我手机："他们能篡改报警系统！"

渔船上响起枪声，我们潜进废弃灯塔。老板娘撬开配电箱，扯出缠着玫红色丝带的电线："我妹被困在13楼那年，每天往水箱扔丝带求救。"她突然掐住我脖子，指甲在锁骨划出血痕："你后颈怎么也有1404的条形码？"

手机屏保突然变成监控画面，我合租屋的室友正在拆快递箱——正是冷鲜车上的泡沫箱。蜈蚣疤的脸挤进镜头："陈先生，你点的鲜肉包到了。"室友撕开包装袋的瞬间，我对着话筒吼出的"快跑"被海风吹散。

老板娘往我手里塞了把冰锥："他们在地下室处理尸体，切割机位置就是总闸。"她指间翻出张门禁卡，正面印着锦绣物业的logo，背面是带血渍的磁条。

凌晨三点，我蹲在物业办公室通风口。络腮胡工头正在给新人训话："记住，看见订单备注'多放辣'的，就往肉馅掺骨灰。"他突然掀开地板暗门，浓烈的福尔马林味涌出来。

地下室的惨白灯光下，五台砂轮机正在作业。赵德柱往碎肉机倒进整包玫红色甲油，转身时和我四目相对。我按下总闸的瞬间，老板娘从背后抱住工头滚进碎肉机，她最后的尖叫混着机械轰鸣："去七栋天台！"

应急灯亮起时，我顺着血脚印爬上消防梯。手机在裤兜里疯狂震动，外卖平台跳出新订单：【鲜肉包x1，配送至蛇头岛灯塔，备注：葬礼用花已备好】。发件人显示"林月娇"，配送费是整整一百四十七万。

血色订单

天台蓄水箱在暴雨中隆隆作响，我攥着门禁卡的手已经分不清是血还是锈。手机地图上的蛇头岛灯塔不断闪烁，订单倒计时还剩二十三分钟。铁梯下方传来砂轮机声响，混着赵德柱沙哑的嘶吼："那小子的条形码扫出来了！是备用品！"

我踹开检修口的瞬间，蓄水箱里漂着的裹尸袋同时炸开。玫红色丝带缠着十几部手机浮出水面，屏幕全都定格在外卖订单页面——配送地址都是1404，签收人照片拼成完整人脸时，竟是派出所副所长年轻时的模样。

"惊喜吗？"林月娇从水箱阴影里走出来，她指甲上的玫红色比尸体更鲜艳，"三年前你送来的那单烧烤，签收人写的是我的警号。"她撩起裙摆，机械义肢的金属关节闪着冷光，"拜你们物业所赐。"

蓄水箱突然开始排水，混着血水的洪流冲开地板暗门。我抓住通风管悬在半空，下方地下室亮如白昼。五台碎肉机轰隆作响，络腮胡工头正把冷冻鲜肉包倒进绞肉机，肉馅里混着警用纽扣和带纹身的皮肤碎块。

林月娇的枪口顶住我后腰："现在你是147号订单。"她扯开我衣领，条形码扫描枪发出滴声，"记得好评。"我仰头后撞时，她义肢卡进排水管缝隙。手机从口袋滑落，订单页面突然跳出"开始配送"的红字。

地下室的冷鲜车开始鸣笛，我扑进驾驶室抓起方向盘。后视镜里，赵德柱举着砂轮机追来，火星溅在车厢印着的"李记食品"上。碾压过减速带时，副驾驶座位下滚出个保鲜盒，里面是半块带牙印的鲜肉包，包装袋上印着三年前的日期。

警笛声从四面八方围拢，我猛打方向盘撞开码头围栏。冷鲜车冲进跨海大桥时，手机自动接入车载电台。刺啦电流声里传出老板娘的声音："...水箱第三根螺丝..."后座突然传来敲击声，我急刹时差点撞上隔离墩。

"别停！"满身血污的老板娘从裹尸堆里爬出来，"他们往鲜肉包掺了追踪剂。"她撕开座椅海绵，GPS定位器红灯正在狂闪。跨海大桥的探照灯扫过车厢，我这才看清她怀里抱着冷冻头颅——正是包子铺老板娘，耳后纹着1404的条形码。

冷鲜车撞破船坞栏杆时，手机跳出警方通告："锦绣物业涉黑团伙已落网"。配图是戴着手铐的副所长，他警服第二颗纽扣缺失的位置，和碎肉机里的残骸完全吻合。

渔船船舱里堆满泡沫箱，我撬开147号箱子时，海警的喇叭声震得耳膜生疼。玫红色丝带捆着的档案袋里，是三十年来所有失踪者照片。最上面那张证件照被辣椒油浸透，正是刚入职外卖站时的我，背面用血写着"备用食材"。

林月娇的枪声在甲板炸响，我抱着泡沫箱跳海时，看见她义肢卡进起锚机齿轮。咸涩海水灌进鼻腔前，我按下手机发送键——所有订单数据同步到警务云端，配送地图上的红点连成血色箭头，直指七栋天台。

三个月后新闻播报时，我正给1404室换新锁芯。电视机里在放送庭审画面，络腮胡工头突然对着镜头咧嘴笑："我们可是五星好评店铺。"他衣领敞开处，后颈条形码在闪光灯下清晰可见：148。

手机在裤兜震动，新订单的提示音和当年一样清脆：【鲜肉包x1，配送至七栋1404，备注：多放辣】。窗外蓄水箱又开始渗水，这次滴落的是玫红色汤汁，在阳光下泛着蜂蜜般的光泽。

（全文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