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色高跟鞋

林穗的电动车碾过碎砖块时,后视镜里闪过一抹猩红。

她猛地捏住刹车。八月的热浪裹着水泥灰扑在脸上,身后那片待拆的城中村在正午阳光下静得诡异。拆迁围挡上"文明施工"的标语被撕开半边,露出后面斑驳的砖墙。

"穗姐!"实习生小周从围挡豁口钻出来,运动鞋上沾着新鲜泥印,"监控拍到红衣女人的地方就在三号楼。"

林穗弯腰锁车,后腰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。三天前那通匿名电话里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回响:"记者同志,工地上闹鬼,穿红裙子的女鬼半夜在楼里转悠......"她直起身时,发现牛仔裤膝盖处蹭了块暗红痕迹,像是干涸的血。

三号楼墙根下蹲着个抽旱烟的老头。林穗认出是负责守夜的老张头,上周就是他向报社爆料。老人脚下散落着十几个烟头,右手小拇指缺了半截。

"张大爷,您说昨晚又看见......"

"不是人!"老头突然抓住她手腕,烟袋锅里的火星溅到手背上,"昨晚十二点整,配电箱跳闸,我打着手电筒过来查线......"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转向黑洞洞的楼道,"她就站在三楼的窗口,头发垂到脚踝,穿得跟新娘子似的。"

小周举着录音笔的手抖了一下。林穗注意到老人后颈有道新鲜抓痕,边缘泛着青紫,"您受伤了?"

"被野猫挠的。"老张头突然剧烈咳嗽,松开手后退两步,"记者同志,听我句劝,这事别查了。开发商给封口费......"他话音戛然而止,浑浊的眼球盯着林穗身后某处,旱烟袋啪嗒掉在地上。

林穗转身时只看到围挡缺口处人影一闪。等她再回头,老张头已经踉跄着跑向工地板房,缺了手指的右手死死攥着衣领。

"穗姐你看这个!"小周蹲在墙根,手机闪光灯照亮水泥裂缝里半枚高跟鞋印。暗红色鞋跟轮廓清晰可见,边缘粘着几片槐树花瓣。

林穗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这和她女儿失踪那天在幼儿园后门发现的鞋印一模一样。三年前那个暴雨夜,四岁的圆圆就是跟着这样一串红鞋印走进监控盲区,从此杳无音信。

"叮——"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。陌生号码发来彩信:模糊的监控截图里,红衣女人正弯腰抚摸睡在长椅上的流浪汉。林穗放大图片时呼吸骤停——流浪汉破棉袄下露出半截粉色书包带,正是圆圆失踪时背的小猪佩奇书包。

"小周,带设备去拍三楼!"她冲向楼梯间的脚步带起一阵阴风。生锈的扶手栏杆上,不知谁用粉笔画满歪扭的符咒,越往上走,腐肉般的腥味越浓。

三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门虚掩着。林穗握紧防狼喷雾,用脚尖顶开木门。阳光从破碎的窗户斜射进来,照亮墙上一幅褪色的囍字剪纸。满地碎玻璃中间,立着双酒红色缎面高跟鞋,鞋尖正对着她。

手机就在这时响起。"记者同志,"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,"你女儿书包上的挂件,是不是粉色小马?"林穗的指甲掐进掌心,她确实从没向媒体透露过这个细节。

"今晚十点,带着三十万现金到城西烂尾楼。"对方突然轻笑,"不然明天头条就是女记者女儿碎尸案。"

电话挂断的瞬间,窗外传来小周的尖叫。林穗冲到走廊,看见实习生瘫坐在二楼平台,摄像机镜头摔得粉碎。顺着他颤抖的手指望去,老张头仰面躺在楼下砂石堆里,后脑勺在烈日下泛着暗红的光。更诡异的是,尸体脚上赫然穿着那双本该在三楼的红色高跟鞋。

断指密码

殡仪馆的冷气扑在脸上时,林穗才发觉自己还穿着沾了老张头血迹的运动鞋。解剖台的白炽灯下,法医老陈用镊子夹起半片槐花瓣:"死者呼吸道里全是这个。"

"死亡时间确定是今天中午?"林穗盯着老张头青紫的脚踝,那双红高跟鞋在物证科闪着妖异的光。

"准确说是十二点到一点之间。"老陈突然压低声音,"但有个怪事。"他掀开白布,死者残缺的右手小拇指断面泛着蜡质光泽,"这截断指至少是二十年前的旧伤。"

林穗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。开发商金盛集团发来律师函,警告她传播不实信息将面临诉讼。她想起三小时前在警局做笔录时,那个秃顶的刘队长反复强调:"初步判断是意外坠楼。"

"陈哥,帮我个忙。"她摸出个透明袋,里面是从三楼房间捡的碎玻璃,"验下上面的指纹。"老陈刚要接,解剖室突然断电。黑暗中传来玻璃碎裂声,等备用灯亮起时,证物袋已经不见了。

当晚九点,林穗蹲在城西烂尾楼的阴影里。装钱的旅行包压得肩膀发麻,五楼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。她数到第三十七声时,身后灌木丛里蹿出个黑影。

流浪汉的酸臭味扑面而来。那人裹着破棉袄,怀里揣着的粉色书包带刺得林穗眼睛生疼。她扑过去时被砖块绊倒,膝盖重重磕在钢筋上。

"圆圆!"嘶吼在空旷楼体间回荡。流浪汉发出母猫护崽般的低吼,从棉袄里抓出把槐树叶撒向空中。林穗抓住书包带的瞬间,摸到内层缝着块硬物——是半张被血渍浸透的拆迁合同。

警笛声由远及近时,流浪汉突然僵住。他歪头盯着林穗身后某处,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。探照灯扫过的刹那,林穗看见他后颈有三道平行抓痕,和老张头的一模一样。

"不许动!"三个警察包抄过来。流浪汉转身跳进地基坑洞,粉色书包带还缠在林穗手腕上。刘队长夺过书包冷笑:"林记者又搞行为艺术?这分明是今年的新款。"

林穗浑身血液凝固。书包内侧标签上印着2023年出厂日期,根本不是三年前的款式。她突然想起什么,翻出手机里那张彩信截图——流浪汉怀里的书包带分明是浅粉色,而此刻手里的却是玫红色。

手机就在这时收到新彩信。点开视频的瞬间,她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:摇晃的镜头里,穿红裙的女人正在给熟睡的圆圆扎辫子,背景墙纸印满槐树花纹。女儿左耳后那颗朱砂痣清晰可见,可这视频拍摄时间显示是昨天下午三点。

"想要孩子,明天拿真合同来换。"机械音在夜风里格外瘆人,"就在老张头守夜的值班室。"

后半夜突降暴雨。林穗蹲在工地板房前,雨水顺着值班室的门缝往外渗血。警戒线被冲得七零八落,屋里那滩人形血渍正在被雨水稀释。她摸到床板下的暗格时,指尖触到团湿漉漉的东西。

老张头的旱烟袋里塞着张合影。1998年拆迁队的黑白照片上,二十几个青年举着铁锤,为首的男人右手小拇指戴着银戒。林穗用手机放大照片,突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踩碎水洼。

"穗姐!"小周浑身湿透地举着U盘,"监控修复了!老张头坠楼前五分钟,有个人影从三楼配电房出来......"

电脑屏幕泛着蓝光。林穗按下播放键,看到红衣女人踮着脚尖倒退着走路,像被倒放的录像。放大画面时,女人垂落的右手小拇指缺了半截。

暴雨砸在铁皮屋顶的轰鸣中,林穗感觉三年前的雨夜重现了。那天她追着红鞋印跑到幼儿园后巷,只捡到个带血的发卡。此刻视频里的红衣女人转身的刹那,左耳后闪过一点暗红——和圆圆同位置的朱砂痣。

"不可能......"小周突然指着屏幕结巴。红衣女人经过走廊镜子时,镜面竟照出个佝偻的老头身影,缺了半截的右手小拇指上银戒反光刺眼。

林穗抓起照片对比,浑身汗毛倒竖。1998年照片里戴银戒的男人,正是年轻时的老张头。

倒影杀机

林穗把照片按在解剖台不锈钢台面上时,老陈的镊子"当啷"掉进托盘。1998年照片里戴银戒的年轻男人,和三天前躺在同一张解剖台上的老张头,眉眼间有七分相似。

"死亡证明上写的是六十五岁。"老陈的喉结上下滚动,"但按照这张照片推算......"

"他今年应该至少七十五岁。"林穗用手机扫描照片背面泛黄的字迹,"五月槐花香,拆迁队合影留念——1998.5.12"。窗外的雨丝突然斜着打进解剖室,在照片表面晕开一片水渍。

老陈突然抓住她手腕:"这事你别再查了。"他的白大褂袖口蹭到照片,露出腕部三道结痂的抓痕,"今早物证科的小李出了车祸,运送的就是那双红高跟鞋。"

林穗甩开他的手,裤兜里的拆迁合同残页硌着大腿。那半张浸透污渍的纸上,"金盛集团"的公章旁有个血指印——缺了半截小拇指的右手印记。

手机在寂静的解剖室里炸响。陌生视频请求界面跳出来,林穗接通瞬间就后悔了。镜头对着间贴满槐树花纹墙纸的屋子,圆圆被胶带封着嘴,眼泪把刘海粘在额头上。画面外传来金属摩擦声,穿红裙的女人正用砂轮打磨一截小拇指。

"妈妈......"女儿的呜咽被突然插入的机械音切断,"下午三点,带着完整合同来换人。"镜头转向梳妆台镜子,映出红衣女人正在给假人模特戴银色尾戒。

林穗冲出殡仪馆时,正撞见小周在和拆迁户争吵。穿褪色睡衣的老太太死死攥着实习生衣角:"他们半夜往我家院子里倒槐树根!我孙女哮喘发作差点没命!"

城西棚改区的积水漫过脚踝,林穗数着门牌号找到1998年拆迁队宿舍。危楼墙皮剥落处露出当年刷的标语:"大干三十天,建设新家园"。三楼阳台护栏上,褪色的红绸带在雨里飘成一道血痕。

撬开生锈的防盗门时,霉味呛得人睁不开眼。二十年前的挂历停在五月,茶几上的搪瓷缸里积着黑褐色液体。林穗用纸巾蘸了点闻,是槐花蜜混着铁锈味。

卧室抽屉里塞满泛黄的病历。1998年5月15日急诊记录写着:"右手小指粉碎性骨折,创面残留槐树刺"。患者签名处歪歪扭扭画着个圆圈,和拆迁合同上的血指印如出一辙。

"穗姐!"小周举着手机冲进来,"我找到当年拆迁事故的报道了!"1998年5月12日的《晨报》电子版上,豆腐块大小的新闻写着:"城中村拆迁意外致一死三伤,涉事槐树突然倒塌......"

林穗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报道配图里那棵三人合抱的老槐树,正是如今工地三号楼的位置。她摸出从值班室暗格找到的银戒,内圈刻着的"槐安"二字突然刺痛眼睛。

手机定位软件就在这时发出警报。之前偷偷塞在粉色书包里的定位器开始移动,红点正沿着护城河往东郊坟场方向移动。林穗抓起车钥匙冲下楼,没注意身后卧室衣柜的门缓缓开了条缝。

东郊乱葬岗的槐树林里,三十七座无碑坟包在雨幕中若隐若现。林穗深一脚浅一脚跟着定位信号,踩到块开裂的木牌,上面用红漆写着"1998.5.12"。

定位信号突然消失在一座新坟前。纸钱灰烬里埋着个粉色书包,拉链上挂着的小马挂件沾满泥浆。林穗抖着手拉开书包,二十几截断指标本在密封袋里排列成槐花形状。

"惊喜吗?"沙哑的女声在背后响起。穿红裙的女人从槐树后转出来,左手捏着变声器,右手小拇指戴着银戒,"整整二十个祭品,终于凑齐了。"

林穗举起防狼喷雾的手僵在半空。女人撩起长发露出左耳后的朱砂痣,眼角皱纹随着笑容堆叠:"你以为三年前丢的是女儿?"她突然扯开衣领,锁骨下方暗红色的胎记形如槐树叶。

手机从林穗指间滑落。视频通话不知何时又被接通,镜头那边的"圆圆"正在撕扯脸皮,扯下的硅胶面具后是张二十岁女人的脸——和她面前的红衣女人一模一样。

"当年拆迁队砍倒神槐,二十个兄弟七天之内死了十九个。"女人转动尾戒,林穗才看清那根本不是银饰,而是截小指骨,"我爸老张头本该是第二十个,直到他想到用童女献祭......"

惊雷炸响的瞬间,林穗看见女人身后的坟堆在动。几十双残缺的手破土而出,每只右手都缺了小拇指。她转身要跑时,脚下突然塌陷,二十年前的槐树根缠住脚踝将她拖向地底。

最后一缕天光消失前,她听见女人轻笑:"你女儿现在应该到火葬场了,毕竟三点钟的炉子最旺。"

焚炉真相

林穗在腐臭的泥土中醒来时,腕表显示两点五十五分。槐树根缠着她的脚踝在渗血,手机屏幕裂成蛛网,还定格在女人锁骨处的槐叶胎记。她摸到裤袋里的打火机,燎烧树根的瞬间听见地底传来惨叫。

腐殖质塌出个缺口,林穗扒着裸露的电缆爬出地洞。雨后的月光照在坟场,三十七座坟包前都插着燃烧的红蜡烛。她踉跄着奔向最近的公路,身后传来铁锹铲土的声响。

拦下的出租车司机是个话痨:"姑娘这是去火葬场?那边后半夜可不接活......"林穗攥着从地洞带出的碎布料,玫红色缎面上沾着槐树汁。司机突然闭嘴,后视镜里他的右手小拇指戴着银戒。

"师傅,靠边买包烟。"林穗猛地拽开车门滚进绿化带。出租车急刹时,后备箱弹开条缝,粉色书包带卡在锁扣处随风摇晃。

火葬场值班室亮着诡异的红光。林穗翻墙时被铁丝网划破手心,三号焚化炉的排烟管正在冒黑烟。她贴着墙根挪到观察窗,透过茶色玻璃看见穿防护服的人往炉膛里撒槐花瓣。

"这批骨头要磨细点。"熟悉的声音让林穗血液凝固。秃顶的刘队长叼着烟,脚边铁桶里泡着几十截断指,"金总说老家伙们就喜欢掺槐花灰的骨灰砖。"

焚化炉突然报警。操作工骂骂咧咧打开炉门,熊熊火光中,一件镶水钻的粉色外套正在燃烧。林穗认出那是圆圆失踪当天穿的外套,指甲掐进窗框木屑里。

"谁?"刘队长突然转身。林穗蹲在墙角的阴影里,看着他们推着运尸车往骨灰堂方向去。车轱辘在水泥地上碾出暗红痕迹,像极了三号楼里的高跟鞋印。

骨灰堂103号格位前供着双红高跟鞋。林穗撬开格位挡板,二十个骨灰盒贴着泛黄的名牌,最下方压着拆迁合同原件。甲方签名处"金盛集团"的印章旁,老张头的血指印已经发黑。

手机突然震动,匿名视频请求自动接通。镜头里是间贴满符咒的屋子,红衣女人正在给昏迷的圆圆套上红裙。"还有十分钟。"她举起手术刀对准女孩的小拇指,"你说先寄哪截骨头给金总当纪念?"

林穗撕下合同最后一页塞进内衣,抡起灭火器砸向监控探头。警报声响彻走廊时,她抱着骨灰盒冲进停车场,身后传来刘队长的怒吼:"抓住那个疯女人!"

二手奥拓撞开铁门时,副驾上的骨灰盒震开盖子。林穗瞥见盒内衬布上绣着"槐安镇福利院1985",碎骨渣里混着枚银色尾戒。后视镜里追来的警车突然急刹,有人从车窗探出身子举起了弩箭。

箭头射穿后挡风玻璃的瞬间,林穗猛打方向盘。车子撞进护城河前,她看见弩箭手右手小拇指闪着银光。浑浊的河水灌进车厢时,怀里的骨灰盒漂出一张婴儿脚丫拓印,出生日期是1985年5月12日。

"妈妈!"稚嫩的呼喊像针扎进太阳穴。林穗在缺氧的眩晕中看见河底沉着具铁笼,四岁女孩穿着红裙拍打栏杆,左耳后的朱砂痣在幽绿的水光中忽明忽暗。

槐根之下

林穗的额头撞上方向盘时,护城河的淤泥正从车窗裂缝往里渗。铁笼里的红裙女孩突然睁开眼睛——左耳后没有朱砂痣。

氧气即将耗尽之际,后座骨灰盒里漂出的婴儿脚丫拓印贴在前挡风玻璃上。1985年5月12日的日期在河水折射中扭曲变形,林穗猛然想起这天正是二十年前槐树倒塌的日子。

"哗啦!"铁链断裂声从河底传来。林穗抄起消防锤砸开车窗,浑浊的河水裹着槐树根须涌进来。她抓住铁笼栅栏时,指尖触到密密麻麻的刻痕,全是"正"字计数。

女孩的脚踝锁着电子镣铐,显示屏跳动着倒计时:00:04:37。林穗拽着铁笼往水面游时,看见河床深处沉着辆锈迹斑斑的拆迁队卡车,车门上的"槐安镇福利院"字样被水草缠绕。

"妈妈..."女孩突然开口,声音带着电子杂音。林穗掰开她衣领,锁骨下方植入的微型扬声器还在震动。真正的圆圆此刻应该在三公里外的幼儿园——如果三年前那个暴雨夜被带走的根本不是她女儿。

警笛声在水面上方闷响。林穗拖着铁笼刚冒头,弩箭擦着耳际钉进槐树干。岸边戴银戒的男人正在装填第二支箭,另一只手举着手机拍摄:"意外溺水,多好的头条。"

林穗摸到铁笼底部粘着的定位器,这是她三天前塞进粉色书包的那个。男人扣动扳机的瞬间,她扯下定位器砸向水面。对岸突然爆发的警用快艇轰鸣声中,一支飞虎队狙击步枪的红外线瞄准点正对男人眉心。

"警察!放下武器!"扩音器的回声惊起夜鹭。刘队长从快艇跳上岸时,右手小拇指的银戒在探照灯下反光。

林穗把女孩推给警员,突然抓住刘队长的手腕。法医报告在脑海中闪现:老张头呼吸道里的槐花瓣、二十年前的断指伤口、骨灰砖里的槐花灰..."你们用槐树根提炼致幻剂!"

刘队长瞳孔骤缩。这个从警二十年的老刑警第一次露出破绽,林穗已经掀开他后颈的创可贴——三道结痂的抓痕正在渗血,和红衣女人锁骨下的槐叶胎记形状一致。

"2018年扫毒行动查获的新型致幻剂,原料是槐树根腐殖质。"缉毒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,"举报人手机最后定位就在这辆快艇上。"

林穗转头看见小周被押出船舱,实习生运动鞋底还沾着三号楼的泥。他抬头笑的瞬间,林穗看见他舌尖上的槐花状溃疡——这是长期接触致幻剂的症状。

殡仪馆地下冷库的门被撞开时,老陈正在给尸体化妆。红衣女人安静地躺在停尸床上,硅胶面具揭开后露出小周姐姐的脸。法医报告显示她死于八小时前,而那时林穗正接到"圆圆"的视频电话。

"双重尸体诡计。"刑侦专家指着女人后颈的抓痕,"活人抓伤会呈现不同阶段的愈合特征,但这些都是死后伪造的。"解剖刀划开胃部时,几十粒槐树种子混着血水流进托盘。

福利院档案室积满灰尘。林穗翻开1985年领养记录,指尖停在"林槐安"这个名字上。泛黄的体检表写着:"锁骨下胎记,左手六指",而最后一页贴着领养人照片——年轻的老张头搂着穿警服的刘队长,背景是棵三人合抱的老槐树。

暴雨再次倾盆而下。林穗蹲在三号楼地基坑前,看着考古队清理出二十具孩童骸骨。每具骸骨的右手小拇指都被截断,创口处嵌着槐树刺。鉴定报告显示这些孩子都生于1985年5月,骨龄却永远停在四岁。

手机突然收到彩信。金盛集团总裁办公室的监控截图里,戴银戒的手正在焚烧拆迁合同。林穗放大图片时发现,火盆边缘搭着件镶水钻的粉色外套——和她三年前买给圆圆的那件一模一样。

"妈妈!"清脆的童声从身后传来。林穗转身时,穿红裙的圆圆正举着彩虹棉花糖朝她跑来,左耳后的朱砂痣在夕阳下红得刺眼。远处槐树林里,穿环卫工服的男人压低帽檐,缺了小拇指的右手攥着把沾满槐树汁的裁纸刀。